扑棱扑棱。
空茫中羽毛飘落,戎北漠陡然睁开眼。
日辉跃进窗户,在地面落下一汪金池。两息之后,床上人一把扯开被子。
通身洁白的俊鸟在凌夜澜肩头梳理羽毛,额中心一缕金羽上尖下宽,好似顶着一柄细刃剑。淡金竖瞳转向奔出门的戎北漠,张开翅膀引颈长鸣,其声如剑出鞘。
“我还在想,你要是把晚饭也睡过去,是不是得准备一份夜宵。”
戎北漠脸色一瞬难看,这说明他至少睡了三个时辰。三个时辰,足够心怀不轨的人将他挫骨扬灰一百遍。
“睡饱了吗,要不要再睡一会儿,据说对小孩子而言保持充足睡眠很重要。”
戎北漠盯着凌夜澜衣摆的折痕,道:“你一直守在床边?”
凌夜澜摸摸鼻子,道:“我担心你做噩梦,不过是我多虑了,你睡得还挺香。”
越说戎北漠脸色越黑,凌夜澜向他招招手,展开一方信纸,内中简略交待了两人的去向与现状,道:“我托云游同门给你娘捎封平安信,你有想带的话吗?”
沉默半晌,戎北漠冷声道:“我没有娘。”
这点书中也有明说,江采薇其实是陆星芒的养母。凌夜澜信卷入鸟爪竹筒,又喂它两粒灵丸,振臂一送,鹰枭大的白鸟展翅腾空,向着南方而去。他朝小孩招了招手,道:“入夜之后全村闭门不出,晚饭想吃什么?咱们趁早采买。你穿的是猎户儿子的旧衣,总不大合身,正好领你去买几件新衣。”
凌夜澜说得过于自然,戎北漠又是一怔。
西垂的太阳融了剑修一身,他身后是平凡村舍,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叫卖之声。戎北漠生出强烈的不真实感,他仿佛堕入了名为‘星芒’之人的梦中。
街上行人牵着各自的家人,凌夜澜牵着戎北漠与这些人错身而过。
糖浆的香味沿街飘来,凌夜澜怕小孩儿饿着,从扎草堆挑出一串大颗的糖葫芦,小贩一边浇糖浆,一边道:“打更的那位嘛,要我说其实真该死。他跟村长家沾亲带故,我怀疑他借着打更之便留意各家情况,夜里闯过几次空门。有一次我赶早,正见他翻出王寡妇院墙,鬼鬼祟祟绕小路溜走。”
糖浆冷却凝固,小贩张望两眼,将糖葫芦递过来时低声道:“后来没过几天,王寡妇就自杀了……他们五个人都不是好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