寥寥寂夜,韩沅坐在床头,第一次拨算盘清算起嫁妆钱来。
自她掌管府中中馈,陆贽俸禄便由管家全数送往内院,可那点儿俸禄,加上服饰、禄粟、茶酒厨料、薪炭、盐、随从、马匹刍粟,也才堪堪八十两银子……韩沅买件衣服都不够。
总算知道当初买了五千多两银子的布,陆安氏为何那般大发脾气。
不止府中开销,还有杭州府官圈里各家红白喜事,如府牧夫人过寿,虽给各家女眷帖子写着不必送礼,韩沅便以为吃顿席面就是,好在泼墨是个知行情的,给韩沅备了装礼金的红封,才不至于在各家夫人面前丢丑。
后来与各家夫人聊天,才知这是官场惯例,公例上不够开销,偏门才是最大进项。
府牧乃杭州城首官,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,一级级,皆是如此。
若只这些开销,韩沅倒还能应付。
之所以拨算盘清点嫁妆,韩沅愁的是泼墨红茶交上来的账本。
原来这杭州城与青州城一样,城内飨食丰足,城外饿殍遍野。神帝即将南巡,腊月里那些清道使就开始活动起来,一路搜刮民脂民膏,侵占民田民宅,为神帝修行宫官道。
有人大发国难财,陆贽却是趁着国难散财,如今的青义堂,俨然成了乱世流民最后的避难所。
每个州府都有青义堂的人施粥义诊。
韩沅没管过帐不知道,一翻开红茶泼墨的账本,饶是她这个挥土如金的性子也瞠目咂舌了。
一日十万两。
“这么多?”她真想问问陆贽,这些钱哪里来的。
红茶皱眉道:“全国三十多个州府,我们的钱,撑不了几天了。”
韩沅盘点完她的嫁妆银子,原以为自己怎么也是个小富婆,可要续上青义堂每日的窟窿,那可是一个月都撑不到。
泼墨见韩沅眉头深蹙,宽慰说:“侯爷如今打仗,钱粮吃紧,青义堂停下也是没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