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会,Omega说,“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平原州了。”
“没有,”楚啸南摇摇头,“你希望我离开吗?”
这句话试探意味过于明显。从踏入小诊所以来,楚啸南的多次试探像四面八方扔来的皮球,让他晕头转向。
“我们不是结束了吗?”他把球扔了回去。
即使语气再平静,也不难听出一丝埋怨。这埋怨像一根烧红后因时间冷却的铁丝,烫不伤人,带着疤痕般的斑驳锈迹。
两人目光同时落在罗钊身上,褐发Alpha对此一无所知,脸色苍白地昏睡在扶手椅中。
这回,换成Alpha沉默了几秒。来到平原州的几个月里,他思考着各种与闻青禾重新开始的可能。六年不是很短的时间,足够让一段感情化成灰烬,这灰烬再去滋养下一个新人。况且,当初他猝然离开军校,没给闻青禾留一言一语,不算正常的和平分手。
六年前的秋天,在特安局人员与他谈话后,对方给了他两天的时间思考去留。楚啸南在医院值了一个夜班,在外科病房的铁架子床上,他心里有了答案:他要走。对方扔给他的秘密在他心里快速生根发芽,钻得痛痒难耐,他迫切地想找出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。想要查出一切,留在第三军校可不行。
虽然说纸保不住火,也许楚家在十年、二十年后会沉冤得雪,但楚啸南无法被动地等待老天开眼。每年能进入特安局的名额很少,错过这次机会,他再等五年、十年也不一定能调到分量相似的重要部门。夜色之中,楚啸南看着自己的双手,他有了一丝痛苦的疑惑:他感到原本的人生被偷走了,他的手也许被塞进了错误的外科手套,他真的该当医生吗?那楚家该家破人亡吗?
楚啸南决定跟着特安局走。去留定下来后,他想到了闻青禾。
他要告诉闻青禾自己的决定吗?如果说,该怎么说?该让闻青禾怎么接受?
楚啸南私心上,希望闻青禾能等他。如果事情顺利的话,他也许能在两三年后改回本名,调到Omega所在的地区工作,给对方最好的生活。如果不顺利的话,他可能在某处荒地上没了性命,甚至户籍永远显示为失踪——这是最坏的结果了。如果让小禾等他,但自己回不来了怎么办?
他知道如果开口,闻青禾一定会等他的。
思前想后,楚啸南选择了最懦夫的做法:他悄然失踪,没留给Omega任何解释。当时,他安慰自己,这样他就把决定权完全留给了小禾,对方可以等他,也可以不等他。他猜想闻青禾会伤心一阵,但生活或早或晚会回归正常。
这样过去了一年、两年、三年、四年……特安局的服役比他想象得更久,闻青禾的影子在他脑海里依旧鲜活。可两人隔着千山万水,楚啸南已经不敢猜测对方是怎么想他的了。这几年来,他有了一些积蓄,虽然肯定比不上当初楚家的条件,但也能让对方舒适。如果闻青禾愿意重新接纳他,楚啸南心甘情愿把所有的卖命所得拿出来,交给对方……
如果闻青禾拒绝他,他应当尊重对方。
但千想万想,楚啸南没想到Omega和仇家罗钊结婚了。他觉得被命运狠狠甩了一巴掌,这也许是当初为了复仇抛下对方的报应吧。